山鬼

（九）禁区

       幸福会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甜蜜的爱情会降临在这里。

       深红色的藤本蔷薇，它们争先恐后攀援上别墅的外墙，从其攀爬到的高度看来，墙体属于一栋三层的西式建筑，深灰色调的墙壁上簇拥的红蔷薇给人诡异又奇特的感觉，总之，想继续深入到屋内看看。明澈的红绿蓝琉璃窗户反射回阳光的时候像是镶嵌在巨大建筑里的宝石，仔细观察只有顶层上，也就是三层的琉璃窗许是被打碎了没有再换上新的，隐隐可见一妙龄女子，她跪在已经十分陈旧却光滑无暇的栗色木地板上，双手被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锁链向上吊着，穿着那个雷雨夜里叫王俊凯犯下罪行的吊带浅粉色睡裙，不能判断她是否真的清醒着，束着她的那两条长长的锁链像是特意为了她的身高订做的一样，随着她在迷糊中身体的轻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金属磨擦的声音。忽然地，她好似被何种钝器击中深吸一口气将头抬起来，才发觉自己早已动弹不得，膝盖像被敲碎了膑骨，

       “啊！！”

       她充血的眼睛承载不了泪腺的崩溃，两手胡乱用力搅动无论如何都挣不开那冰冷的铁链子，欲要借着它们站起来，仍旧是不行，膝盖许是断掉了。她抬眸见王俊凯身着华丽的孔雀蓝底色金丝线刺绣系带睡袍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脚蹬的日系简约家居鞋可以给予人平静，对于她，却是温柔噩梦的起始。本就比她高出一头的王俊凯真真正正俯视她的时候却是连头也不会低，那浓密的睫毛盖下来隐藏起让她恐惧的眼神，她还是努力仰起头想看清他的样子，眼眶溢出的泪从眼角淌下来飞快落进耳朵里，王俊凯慢慢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顺到耳后，她的喉咙干涩紧绷，在与焦灼的情绪好一番斗争之后终于吐出两个字，

       “你是…… ”

       “我是。”

       王俊凯安然的样子如一片湖水，蹲下与她平视，

       “我们…… 需要确定下规矩了。”

       她说不出话，直摇头，

       “我想，拖着你，反倒不好，你知道了，也是解脱吧。”

       “为…… 为…… 为什……么…… ”

       他的指腹在她的颈项里各处按压，她知道，疼痛很快会吞没自己，坠进绝望的深渊最后奋力一搏，

       “你杀了我父亲，还有…… 那些人。”

       王俊凯站起来长舒一口气，

       “你父亲，确实跟我没关系，那年我才十岁，要不是你回国那天把手指割破了…… 我也不会知道自己…… 所以，这是你的宿命。”

       “呵，兔子不吃窝边草，好歹一起长大！”

       王俊凯划燃一根火柴，待到木梗被烧成黑色的灰烬后又换一根新的，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死吗？”

       第二根火柴又熄灭了，

       “你们父女的血，恐怕都是及其珍贵的那一类，我想过把你替换掉，但是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更何况…… ”

       他再次走到她跟前蹲下，摸摸她湿湿的脸，

       “你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忍心把我推给别人？”

       “你不是人。”

       “嗯哼？这不是很有趣吗？宝贝。”

       她扭动的脑袋想要甩掉他伸过来的右手，被他捏住耳垂叫她毛骨悚然，

       “既然，我只沾惹过你的血，就从一而终吧。”

       她苦笑，不过更多带些嘲讽，对他，也是对自己，

       “你还挺忠心的。”

       “不仅是我，你也要对我忠心。”

       她仰望着头顶的铁链，

       “就这样，忠心？”

       “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不这样对你，那你岂不是要杀了我？”

       “你知道，就好…… ”

       在这个时候宠溺的笑容全然失去了意义，那只是他霸道独裁的遮羞布，

       “杀死对方，你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我有…… 不过，我不想用，我要你活着，只为我活着。”

       “你凭什么认为…… 我会答应？”

       他琥珀色的眼睛骤然变得阴冷可怖，捧起她的双颊，谈何温柔，尽是警告，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也讨厌老是给我制造麻烦的女人，我知道你跪累了，如果你想让我放开你，就乖乖听话！”

       “不要…… 不要…… 嗯…… ”

       王俊凯对她哑着嗓子的哭求表现出讪讪的怜爱，

       “那晚…… 你跟我说‘疼’…… 我会让今天的‘疼’也温柔起来的…… 来，宝贝，离我近一点……  ”

       “不要…… 我不要…… 不…… ”

       她不知道对于吸血鬼来说人血的意义是不是和人类能被酒精迷惑一样，他眯着眼睛有些许的偏偏倚倚，醉酒的“人”？不，怎么定义王俊凯？说是她爱的，何其讽刺，不知轻重，他哪里温柔？她的惨叫仿佛更叫他跋扈得意，较平日里坚利的虎牙加长了一倍，乐此不疲地在她雪白的侧颈上开凿了一道又一道伤口。小时候课本上有个叫“血盆大口”的词，她看着眼前的王俊凯笑开来的牙齿上，嘴唇上都沾满鲜血，“大口”不大适合来形容他，他的嘴巴挺小的，一直微微张开，竟是莫名的性感，血腥的性感，

       “告诉我，你会爱上流血的感觉…… ”

       王俊凯停止了吸食，欣赏直往外渗出的鲜血，忽视了她的呻吟，

       “你这个疯子…… 我不要…… 我要回家…… ”

       “家？我这个疯子就是你的家。”

       他伏在她漂亮的伤口喝一口液体，掰过她的脑袋强吻她，逼她吞下自己的血，她逃不掉，哭，闹，都属枉然。王俊凯舍不得离开她的唇瓣，抚摸眼前这只“小吸血鬼”，最后轻吻一次，

       “我们的每个‘第一次’都很难忘不是吗？”

       不知不觉中，他解开了铁锁链，因失血，瘫软的她即使被释放也没有力气反抗或者逃跑，王俊凯不顾地上的血弄脏了自己的睡袍，其实，叫他浑身都涂满怀中女人的血也心甘情愿，就这样抱着面色苍白的她，她闭着眼睛靠在王俊凯的胸口想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只是嘤咛罢了，嘴边凝固的血液把两侧唇缝粘在一起更加不能张嘴说话，

       “什么？”

       王俊凯附耳倾听，只能靠猜，

       “睡吗？”

       “宝贝，喝杯牛奶再睡好吗？”

       “…… ”

       她在睡梦里，冰凉的小手去抓王俊凯的衣服，王俊凯才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在满足之后并没有丢下她，帮她包扎了伤口，陪她睡觉时依然沉浸在“完全”得到她的喜悦里。

      

       佣人把餐食都呈上后王俊凯叫醒了她，她睁眼的瞬间见到王俊凯的脸立刻嘶声惊叫，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你不要过来！”

       “我现在不咬你，过来吃东西，不然你会死的。”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哭，

       “让我死…… ”

       王俊凯只好去捉她过来，

       “不要碰我！”

       他将狂躁的她摁在床头，自以为的好言好语，

       “你觉得我耐性很好吗？！说话！我告诉你，我想什么时候碰你，就什么时候碰你，不管你要不要，你能做的就只有顺从，明白吗？！回答我！”

       纵然是躺着，与弹奏钢琴时一样高傲地昂首，对他的发怒只是淡淡地，

       “死亦何惧。”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不会让你死…… 也不会给你机会活。”

       猛地把她扯起来，将新的睡裙扔给她，

       “穿衣服，快。”

       她把睡裙拿在手里，紧接着一头径直撞向床头柜的尖角，王俊凯抢先挡在前面，她的力道很大，直接把他撞得后退几步磕到了尖角，疼得厉害，他无奈从床头拿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将她的右手与床尾铐在一起，

       “实话跟你说，我可以看到你的心思，所以，别在我眼前耍花招，更别想着寻死。”

       她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看起来并没有听进他的话，可他不管，继续说道，

       “你这个样子，是在折磨你自己。你可能还不懂一个血仆需要做什么，本来是想和你住在一起，现在看来还不能，我给你时间去接受，但这期间你该做的必须严格执行。”

       王俊凯把早就准备好的“血仆条例”摔到她面前，她低头看了看，但没有拾起来，

       “我可以在任何时候吸你的血，不管何时来这儿，你在做什么，都要下跪迎接我，饮食方面，一日三餐必须按时按质，另外…… 不许拒绝我对你的任何行为，不许…… 不许让除我以外的血族人碰你，人类也不行，不许残害自己的身体…… ”

       她呆愣着不动，王俊凯已经获悉她有听到，

       “我说过，我能看到你的心思。”

       她恶狠狠地瞪眼没有一点可以震慑住他的作用，

       “暂且不用回答我，刚才我说的，你做错一次，我知道从你身上哪些位置咬下去最是疼痛难忍，你自己掂量…… 手铐在我离开一个小时以后会自动解开。”

       说完消失不见，只留下宝蓝色的荧光在空气里散开，院落里马上传来他走出缠满蔷薇藤蔓的青铜拱门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