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弦
小凯牵起我的手离开了这一处昏暗的地方继续往前走，我像个小孩子般在每一个拐弯的路口都被他用力地拉拽一次，我们去了位于最繁华地段的一座高楼顶层的旋转餐厅吃了晚餐，电梯里我与他并排站立时忍不住去瞧他的侧颜，但是刚一转头就差点掉进他的桃花眼里边，在我迅速收回视线之前见他笑了，我也笑了。电梯在二十来层停下，门打开后人群一拥而入电梯马上就满载了，他张开双臂面朝着我把我安护到电梯的一角，我暗暗发笑看出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方才把口罩落在车上了，我眨巴眨巴眼睛戏弄一样的看着他，他无奈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好似我可以替充当他的遮掩物。
“你带电脑没？”
进了酒店房门我想起明天还要交给某杂志社一篇文章，况且今晚不知会被他折腾到什么程度，得赶紧改完了，他把银色的电脑包扔给我，
“没密码，我去洗澡。”
我闷声“哦”了一句，在全封闭落地窗前的吧台上续写文章，可脑子里只有一锅乱炖，什么灵感都没有，看着这一方窄窄的吧台让我有一种那天正式与他重逢的错愕。
……
很早就得知了王俊凯会来台里接受采访的消息，只是那段时日我被一大堆需要撰写的通告埋了起来，所以没有被安排进当天接待他的名单里，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有些庆幸的，少了徒增烦恼的机会。抛开人气不谈，众所周知，王俊凯是重庆的骄傲，他来台里的那天叫平日里压抑冷清的办公大楼骤然门庭若市，各个部门的人都手忙脚乱，包括我的搭档梅格女士，她去采访的时候带走了保险柜钥匙致使我急用的一份文件被扣住了，我大胆推测采访正处在进行时便去了直播间拿钥匙，好死不死，中场休息小凯需要补妆，化妆师却不见了踪影，拿到钥匙的我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导演叫住了，
“月闻页！你去补，搞快，两分钟…… ”
我瞥见坐在绿布景前的小凯准确地看到了我，当我们对视时他移开了视线，我没有迟疑从一旁的化妆箱里拿出气垫盒和一些散碎的妆笔冲到他面前，那应该是五年以来第一次离他那样近，近到能感到他呼出气体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样尴尬，他一直闭着眼睛，我抬起他清瘦的下巴仔细观察填补好后的妆效，
“好了。”
“幸苦。”
意料之外，他回答了我，没等他睁眼我便匆匆跑开了。我跌跌撞撞逃到洗手间往脸上连续浇了好几捧冷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过程用了大约半个钟头…… 回到办公室取出了文件回归正轨时梅格回来了，向我吐了一肚子苦水说马上又得出去做采访，我起先不以为然，其实她所说的这个采访出动了台里几乎所有工作人员，二十分钟以后只能是我接下了去小凯的酒店补录镜头的任务……
“还有其他人吗？我手头还一大堆事呢！”
“就是问他一些问题，很简单，人手实在不够了，另外这次还想让一个本地人去，这样方便一些…… 刚好，你原来不就是八中的嘛…… 得赶紧的，他周六有巡演，保不齐再隔一个小时就去排练了…… ”
拗不过主编条条理由的捆绑只能硬承了。在希尔顿门口见到了小马哥，他领我上楼打开门时手机响了，
“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喂，是…… ”
没等我答应便丢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背着一副三脚架和一台单反轻轻关了门，房间里静悄悄的，电视柜前是小凯摊开躺在那儿的行李箱，我伸头进右面墙壁的一扇门里见床铺叠放整齐也不见人影，环顾四周走到茶几前放下沉重的装备，陡然听见身后有手机铃声传来，我真的被吓到浑身一阵一阵发热，迅速转过身见小凯紧盯着我坐在一把靠椅上接电话，
“嗯…… 你去就行…… 我知道，她进来了…… 好…… ”
怪我一进门就没回头望一望，让他所在的位置对我来说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他挂断电话起身数着步子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我后退一步，鞋跟勾到了吧椅腿儿，在即将摔倒之前他箭步上来抱住了我，
“正常人的后脑勺上都没长眼睛，所以别瞎往后退，怕我吃了你？”
他没有松手，我非回答他不可，
“只是觉得…… 有点奇怪…… 居然只有你一个人在…… ”
“你希望我的房间里还要有什么人？”
“没有……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 ”
“你不是在这儿吗？”
他撒开手拿起吧台上盛了一半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又到行李箱边蹲下拾掇东西，
“上午你没来采访，下午怎么派你了？”
“下午台里忙，大家都出去了…… 只有我来顶替…… ”
“那…… 委屈你了。”
他的话真真是比刀子还尖，我就知道，平安度日就好，何必来招惹他？可既然来了，工作还得做完，我选择岔开话题，
“没有…… 不过是补录一段问答，嗯…… 我看窗台那里就可以，自然光线柔和一些。”
“嗯…… ”
不清楚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应声似有似无，也没有看我，只顾在行李箱里翻找些什么，
“那…… 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
“好，给我两分钟。”
我将单反固定在三脚架上之后整个抬到窗台前镜头对准他将要坐的那把椅子，小凯冷淡的态度让我放松了些，只是莫名出奇地热，为了不受影响顺利完成工作，我解开大衣纽扣脱下放到沙发上，剩一件黑色鱼尾背心裙，他忽而起身看到脱去外套的我眼中有些微漾，我想向他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自上而下扫过我，视线最终停留在我的脚上，
“把高跟鞋脱了。”
“诶？”
我只是惊讶并不是没有听清，他也似乎非常懂我的样子，直从我身边走过去，淡淡撂下一句话，
“在我转身之前。”
听见他调试空调的声音，一别数年，这还算作默契吗？我不敢妄下定论。脱下鞋子后的我矮了一大截，必须费力地仰视他，他从前常常在采访里说希望自己长到一米八，在一六八的我看来他大约是早超过一米八了吧，
“对了，你先看看这些问题是否都方便回答，如果有不妥的，我马上删改。”
他走到镜头前坐下，没有接住我递上的文件夹，
“你知道我是谁吗？”
“…… 知道。”
我真的怀疑自己并不是来采访他的，而是被他解剖了放在那儿戏耍的，
“我是谁？”
“…… 王俊凯…… ”
“对我来说，只有非常亲近的人可以对我免去称呼名字，从你一进门就一直在说‘你’，希望你改一下，我们不熟。”
何必这样？
何苦这样？
我想问他，很想，很想。
“好，我明白了。”
王俊凯拿到文件夹翻阅了半晌，我呆愣在那儿，一秒钟过成了一个小时，他抬眼看向我，语气冰冷，空气凝重，
“你站那儿录？坐我对面来。”
接着又低下了头，我豁出去勇敢面对他的刁难，
“这些…… 是你写的？”
“不是，不全是。”
“恋爱打算…… 恋爱经历？”
“噢，这个来自粉丝征集信。”
他缓慢点头没有提出意见，把文件扔回给我，
“问吧。”
补录非常顺利，只用了十分钟左右，这期间我们彼此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他拿出艺人在镜头前一贯的笑容，我做回了客观的新闻工作者，只在最后一个问题，
“有恋爱打算吗？能分享有过的恋爱经历吗？”
“没有。”
“这是两个问题。”
“两个问题，同一个答案。”
“…… ”
我没有再看他，穿鞋子拿上大衣，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
“我说‘没有’，你就不想追问为什么？”
我回以十分客气的浅笑，
“我不会问你拟定采访里没有的内容。”
“采访结束了，这是私人时间。”
“好好休息吧，接下来没行程？”
“有。”
“保重。”
“月儿…… ”
当他在背后唤了这一声，我知道，是走不了了。
……
我偷瞟一眼洗完澡出来的小凯正用米白色浴巾擦头发，
“怎么了？写完没？”
“我用不惯苹果系统。”
“切到Windows啊。”
他一面说着走过来帮我，鼠标点了几下就不动了…… 他头发上的水滴坠落到纠缠在一起的唇瓣之间，直到被我们平分吞掉，
“不就是切换个系统，你都忍不住占我便宜？”
“有便宜干嘛不占？不过，我只是觉得，美好的人，时刻都该被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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